丘处机：从栖霞走出的“神仙”

人物简介：

丘处机（1148—1227），山东登州府栖霞县滨都里村人，字通密，道号长春子，为金、元全真道北七真之一，龙门派尊奉之祖师。因以73岁高龄远赴西域劝说成吉思汗止杀爱民而闻名世界。

丘祖像 图/由栖霞市委宣传部提供

丁酉正月，位于栖霞城北长春湖畔的太虚宫人来人往，无论是当地人，还是慕名远道而来的外地游客，人们都会在当地为丘处机诞辰日而设立的“燕九节”期间，到他的塑像前叩首祈福，祈求这位“神仙”庇佑四季平安。

知道丘处机，很多人是读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小说中，丘处机被描述成一位武学名家、民族英雄。丘处机确有其人。他是一位兼修儒释道三教的杰出思想家，精通韵律、忧国忧民的诗人，主张人与自然和谐的养生学家，同时是一位四处播撒中国传统文化的社会活动家。

拜师重阳

金朝皇统八年（1148年）正月十九日，丘处机生于山东登州府栖霞县滨都里村，从小父母双亡，遍尝人间辛苦。他只身栖身于村北的公山，靠亲戚接济，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不过，年纪虽小，生活虽苦，对自己要求却很高，据说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丘处机竟然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铜钱一次次从山崖上扔下来，然后再去寻找，直到找到为止。

1166年，年仅19岁的丘处机入道于宁海昆嵛山（位于现山东牟平东南）烟霞洞，用一年时间在洞中苦修。次年，拜王重阳（1112—1170）为师。与马钰、谭处端、刘处玄、王处一、丘处机、郝大通和马钰之妻孙不二，成为七大弟子之一，世称“全真七子”。

灵彻三界 图/宫晓琛

丘处机入王重阳门下旦夕不离左右，可谓是鱼儿入了大海，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提高文化修养。他记忆力极强，过目不忘，很快就学会了作诗，这成为他此后与人交往、传播教法的重要手段。

1168年，随王重阳及马钰、谭处端等在宁海、福山、登州、莱州等地传道，创立全真教。次年，与马钰、谭处端、刘处玄等随王重阳返陕西终南，至开封，王重阳染病。1170年正月初四，王重阳羽化，丘处机和马钰、谭处端、刘处玄等四人扶灵柩归葬终南故地，庐墓三年。1173年8月，四人各奔修道之路。

磻溪六年

丘处机到了磻溪（位于现陕西宝鸡境内），隐居苦修6年，“日乞一食，行则一蓑，虽箪瓢不置也”，身着“百片千条，上下穿联定”的破衲衣，自言“所受艰难，亦与常人异耳。”但他坚信“须凭一志，撞开千古心月。”在“烟霞洞”坚守苦节的丘处机感动了当地人，时间一长，“逐疃巡村过处，儿童尽呼饭相留。”

在《时八月间，令人持诗于县中，觅破布补衲衣（西虢也）》诗中，丘处机写到：

长春真人西行路线图 图/夏靖尧

白露将残寒露洁，山家冷淡观游绝。               

树头黄叶坠千林，身上麻袍联百结。

旧布重烦七里市，衲衣复待三冬雪。 

城中豪富各仁慈，庶在磻溪长守拙。

窥此可知，丘处机在磻溪的吃穿均靠化缘解决。“余在西虢六年，未尝新衣履，每至中秋唯完补褐衲耳。”但，以诗化布，可谓尚无先例。

古来修行家不主张精于文墨，入道便废斯文儿专事修养。丘处机则主张修行吟诗两不误，以诗明道，教化世人。

在这几年中，对于修道的心得，丘处机随时作成诗歌，因此流传开去，声誉便逐渐隆盛起来。

拒金辞宋

1188年2月，丘处机受金世宗召赴中都，主万春节醮。5月18日，世宗召见于长松岛，问延生之理。丘处机说：“惜精全神，修身之要，恭己无为，治天下之本。富贵骄淫，人情所常。当兢兢业业，以自防尔。诚能久而行之，去仙道不远。诞诡幻怪，非所闻也。”

期间，世宗数次召见丘处机，剖析天人之理，演明道德之宗，“甚惬上意”。八月中秋，丘处机得旨还终南山，世宗赐钱十万，但他谢绝不取。

1191年，44岁的丘处机带着几名弟子离开陕西回到故乡栖霞。山东现存最早的一部地方志《齐乘》云：滨都观，栖霞县北五里，丘长春祖宫。1193年，规划和建筑材料准备好后，太虚宫开始动工。建成后，此观雕梁画栋，气象雄伟，为东方道教宫观之冠。

1214年，“红袄军”杨安儿等人在山东起义，统治者派军镇压无功而返，无奈求助于丘处机。据说丘处机一到，起义者纷纷“投戈拜命，二州（登州、宁海）遂定”，可见丘处机和全真的号召力。这也引起了金和南宋统治者的注意，主动来笼络丘处机。

1216年，丘处机拒绝了金朝的邀请，理由是：“我遵循天理而行，若天让我去则不敢不去”。

1219年，丘处机住在莱州的昊天观。那时山东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南宋收复。宁宗久闻他的道望，便遣使召请南行，而且命令大帅彭义斌派兵保卫起行，他都辞谢不去。地方官怪而问他的原因，他便说：“吾之出处，非若辈所可知。他日恐不能留耳。”大意是：“我的行动取决于天，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指南宋使臣）能够知道的。

前往西域

1219年，在西征途中的成吉思汗被疾病折磨并垂垂老矣，他的近臣刘仲禄曾举荐丘处机，说丘处机有保养长生之术。成吉思汗大喜，从奈蛮国遣刘仲禄等，远涉间关险阻，到山东来请他西去。成吉思汗写给丘处机的制曰：

天厌中原骄华太极之性，朕居北野嗜欲莫生之情，反朴还淳，去奢从俭，每一衣一食，与牛竖马圉共弊同飨。视民如赤子，养士若弟兄，谋素和，恩素畜，练万众以身人之先，临百阵无念我之后，七载之中成大业，六合之内为一统。

非朕之行有德，盖金之政无恒，是以受之天佑，获承至尊。南连蛮宋，北接回纥，东夏西夷，悉称臣佐。念我单于国千载百世已来，未之有也。

访闻丘师先生，体真履规，博物洽闻，探赜穷理，道充德著，怀古君子之肃夙，抱真上人之雅操。久栖岩谷，藏身隐行。阐祖师之遗化，坐致有道之士，云集仙径，莫可称数

今者，聊发朕之微意万一，明于诏章，诚望先生既着大道之端，要善无不应，亦岂违众生小愿哉！

故咨诏示，惟宜知悉。

五月初一日。

诏文中，成吉思汗想见到丘处机的礼贤求士若渴之诚跃然纸上。

丘处机知蒙古军队素以大肆杀伐闻名，为劝阻这支野蛮之军，他接受了成吉思汗的邀请。1220年2月，73岁高龄的丘处机，率尹志平、李志常等18弟子，西行“止杀”。

途经燕京、德兴府、宣德州等地时，时间已过去一年。在抵达燕京时，成吉思汗的西征行程，已经更加辽远。据《辍耕录》等记载，丘处机此时进表陈情，奏请不去。表云：

到了十月间，成吉思汗在邻近印度的边境，遣使奉诏回邀西去，诏云：

成吉思皇帝敕真人丘师：省所奏应召而来者，具悉。惟师道逾三子，德重多方。命臣奉厥元纁，驰传访诸沧海。时与愿适，天不人违。两朝屡召而弗行，单使一邀而肯起。谓朕天启，所以身归。不辞暴露于风霜，自愿跋涉于沙碛。书章来上，喜慰何言。军国之事，非朕所期。道德之心，诚云可尚。朕以彼酋不逊，我伐用张，军旅试临，边陲底定。来从去背，实力率之固然。久逸暂劳，冀心服而后已。于是载阳威德，略驻车徒。

《元史》称此程：“蹀血战场，避寇绝城，绝粮沙漠。”

接旨后，丘处机师徒出居庸关，继续前行。北上至克鲁伦河畔，一路向西，到了镇海城（位于现蒙古国戈壁阿尔泰省境内），这座城是当时连接中亚和蒙古高原的草原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据点，在这里稍事休息后，师徒一行人又向西南越过阿尔泰山，至赛里木湖东岸，又向西穿越中亚到达兴都库什山西北坡之八鲁湾行宫（位于现阿富汗境内）。

一个细节值得注意：途中，成吉思汗又敕刘仲禄云：“无使真人饥且劳，可扶持缓缓来。”

1222年四月初五，在历经千辛万苦，走过了数万里路后，丘处机在大雪山（阿富汗兴都库什山）与成吉思汗相见。《长春真人西游记》记载了成吉思汗与丘处机的12次谈话。

神仙之誉

成吉思汗与丘处机初次见面的过程很有意思。

成吉思汗在行宫起身相迎，丘处机谨以打躬拱手为礼。问及有无长生不老之法时，丘处机答：“只有卫生之道，并无长生之药。”

尽管并无长生之药进奉，这恰恰符合成吉思汗崇尚诚实的性格和蒙古社会“说谎者死，故莫敢诈伪”的风俗习惯。所以成吉思汗对丘处机的回答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嘉其诚实”。 

1223年丘处机东还后，成吉思汗命丘处机掌管天下道门，还一再遣使传旨问候。诸如“朕常念神仙，神仙勿忘朕”等。

丘之所以受到如此厚待，正如成吉思汗多次在诏书中所表示的，主要是因为他在汉地民众中有很大影响，可利用他“招谕在下人户”，“以清净道化人”，使汉地百姓归顺蒙古的统治。

丘处机的弟子李志常在跟随他西行回来后，写成了《长春真人西游记》，详细记载了丘处机的这段旅程。对沿途的山川地貌、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多有记录，为后世研究提供了丰富史料。

1227年阴历七月初九（公历8月22日），丘处机在北京白云观仙逝，享年80岁。同年同月。阴历七月十二（公历8月25日），成吉思汗病逝于甘肃省清水县，享年66岁。

一言止杀，功垂万世。

丘处机一生的志向是以天下苍生为念，最终目的是“欲罢干戈致太平”。丘处机的思想也是务实的、开放的，他主张儒释道三教合一，曾说：“儒释道源三教祖，由来千圣古今同。”他积极洞察时势，走出了一条由“无为”到“有为”的传教济世之路，成为中国道教发展史上的标志性人物。

有诗赞曰：长春遗迹在栖霞，晓汲清泉井有华。好把身心都伐洗，白云深处访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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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宫始建于1191年，距今已有826年的历史，为丘处机传道之所。因所处滨都里村，当地又称太虚宫为“滨都宫”。金章宗皇帝御赐宫名为“太虚观”。1958年，因修建庵里水库（长春湖原名），太虚宫建筑丘母塔和范祖庙被拆除。1995年，栖霞重修太虚宫，历时十余年重修完成。

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九日，在此举行“燕九节”。

据悉，栖霞市正在酝酿拍摄电视连续剧《丘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