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城图书馆：扎根老城的精神家园

所城里最近变成了烟台，甚至是国内最热的目的地之一。因为那里的一家图书馆，很多人变成了所城的爱好者，一个月之前，他们可能还并不知道时彦街在什么地方。

古老的，潮流的

从芝罘区所城里大街向东，沿一条宽窄不足2米的巷子向北走到尽头，便是时彦街13-14号，这是明朝镇守奇山千户所千户张氏一族祠堂的后院，也是所城里社区图书馆所在地。尽管与那车水马龙的南大街和时尚的万达广场不过一步之遥，然而图书馆入口处回廊上的玻璃窗天井就像一条穿越时空的隧道，令访客瞬间穿越到那个黑瓦青砖的年代。图书馆由东、西、北三侧平房与祠堂大厅北院墙合围成了一个独立的院落，无论是院落结构、房屋形制，还是墙面肌理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每一片砖瓦都来自拆迁的老房，改造使用的材料也多是从周边社区淘来的旧料，甚至腐蠹的梁木都被设计师巧夺天工地“换骨回春”，保证了胶东院落特有的古朴味道。也就是在这个古朴的小院中，一个全新的回廊结构将原本独立的正房与厢房连接到了一起，带有黑色金属铰链的V字钢结构既起到了支撑作用，又用一种巧妙的方式地将雨水排出，让人们在任何天气都能自如地穿梭于整个空间。图书馆阅览室与庭院之间通过可移动的推拉门设计，可因不同活动场合变换组合，灵活使用。

位于时彦街13-14号的所城里图书馆 图/王遥驰

所有这一切古老的与潮流的美，都来自与所城里社区图书馆的策划人欧宁与以设计秦皇岛海边孤独图书馆和福建船长之家而闻名的著名建筑师董功。董功与欧宁都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对历史城区原封不动的保护，往往会成为毫无意义的封存。一砖一瓦都要保护下来的原则非常坚硬、不开放，很难跟当代生活发生关系，而好的历史保护应该是要跟当代生活有一定的关联，而且好的历史建筑一定要被用起来，而不是把它垒起来收门票参观。否则那个房子是没有生命力的。董功认为，中国的城市经过了几十年的巨变，承载着过去记忆的地方大多被快速的城市建筑所抹除。图书馆虽然只是一个小的空间改造项目，其意义却很重大。因为城市生活方式的趋同，当代人的情感往往与他们所生活的物理环境割裂开来。在所城里图书馆，通过新旧共生的方式，使旧的传统能够激发更多的能量。使人们在感受社区原本的生活方式与节奏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当代的文化与设计的美学。

所城图书馆的现状似乎正在验证着他们的观点，被它吸引来的不止是所城的居民，还有那些喜欢着老城的人、迷恋着建筑的人，甚至是慕董功之名想要借鉴装修的新人，无论是否能够理解设计师的空间理念，他们都在这个院落中试图寻找一种平日生活中少见的精神。

社区的，烟台的

早在2012年便有网站就“居民认为社区中最需要的设施”展开调查，结果显示排在首位的是“社区图书馆”，而棋牌室等远排其后。然而无论北上广，还是二三线城市，社区图书馆都处于一种“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处境，书刊资源匮乏、读者稀少、开放时间不固定始终制约着社区图书馆发展。

藏身古城的图书馆

但在所城里社区图书馆馆长谢焕新看来，文化消费者从来都是不缺的，缺的只是有差异性和针对性的服务。“社区图书馆定位于社区，藏书就必须符合社区的阅读口味。如果说全民阅读告诉大家的是要读书，社区图书馆则是有针对性地引导大家读什么样的书。我们将图书馆放到了代表着烟台历史原点的所城，那么藏书自然也不能脱离烟台。”所城里图书馆内有近5000册藏书，多与烟台乃至胶东半岛历史、地方、文化、民俗有关。

所城图书馆开幕前的最后一晚

除此之外，所城里图书馆还将推出不同主题的文化活动。《所城里照相馆》是所城里社区图书馆开馆后的首个展览，并委托艺术家张晓在社区进行在地创作。在此前的作品中，张晓一次次地回到家乡海阳的出生地，试图在快速变迁的村庄图景中捕捉到一些被普遍忽略的细部。而在所城里，张晓则遇到了从事各种职业的劳动者：经营小生意的店主、外地打工者、小食摊贩以及社区的老居民们，并与他们建立对话和联系。他询问居民们的个体居住体验，也邀请他们展望未来想要生活和旅行的地方。随后，通过借用简单的Photoshop技术与民间所喜爱的影像风格，置换照片中人们所处的物理空间，从而制作出全新的肖像照片。这样简单到有些粗暴的置换让照片显得有些虚假拙劣，然而却又最直接质朴地表达着人们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也让最多人驻足围观。寻求美好，并使其发挥作用，是创作者所面临的真正的挑战。无论是关于海阳故乡的昨天和今天，还是回到作为烟台城市起点的所城里，这些独特经验与张力所带来的灵感，正是张晓为烟台与家乡居民留下的一份饱含深意的礼物。而在地方、历史与未来的经验之间完成腾挪转换，这正是社区营造的题中之义。

社区图书馆源自社区文化，也在孕育社区文化

现在，谢焕新推掉了为报纸撰稿的委托，专心为所城图书馆设计每周的主题活动，他将活动分为芝罘夜谈、所城史话、民俗物语和开埠文化四个大类别，并向社会长期开展老故事、老照片、老物件及书籍的征集工作，进行保护性整理归纳。“我们将长期在社区内开展口述历史记录工作，让所城里的老人们讲讲他们记忆里的故事，将更多的历史留住。”解焕新说。“我们还会组织孩子去所城里拍古街、房子，回来统一播放，通过这样体验互动式的活动，让孩子们去了解到照片背后的故事，从而产生对烟台文化的兴趣。”　　

广仁的 未来的

广仁路，它被称为“烟台开埠第一街”。在这条与海岸线平行的道路两旁，罗布着四十余幢民国时期的历史建筑。在过去十几年间它们被不同业主租下来，多半用以开设高档会所、餐厅、酒吧，可是前来海边的大部分游客和居民却较少在这片逗留，更不用提消费。

近两年租约陆续到期，于是，广仁路历史街区的物业经营主体方华纳轲公司和中国创源公司决定趁此机会，对这片区域做一些调整，并用这条街道为计划命名：广仁计划。所城里社区图书馆，便是广仁计划中的一个分支，以及首次尝试。

广仁计划发起人谭芳与艺术家张晓

为此，他们请来相关经验丰富的知名出版人、策展人欧宁作为顾问。欧宁2016年2月离开安徽黟县碧山村，之后一年多，他没有在公共视野抛头露面。这段时间，他去了纽约，在哥伦比亚大学建筑、规划与保护研究生学院当客座教授。日常教书、写作，当然也不忘继续研究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关注的课题。近日他重新开始在媒体曝光，便是因为这座图书馆，以及图书馆之后的庞大计划。

“烟台开埠第一街”的新生态被激活

在他的策划里，“广仁计划”不但需要打造一个自主书店品牌“芝罘学馆”，还要对老城区进行历史梳理，并且引入新的建筑师、设计师、艺术家等群体，以此激活历史街区，让滨海乏人问津的高档消费区变成“广仁艺术区”。其中最核心的部分是“芝罘学馆”，将由建筑师董功负责对海边两栋老洋房进行重新的设计改造。在2014年，他曾经凭借事务所在南戴河海滩建造的“三联书店海边公益图书馆”而广为人知。在活动当天的讲座上，他向大家介绍了基本设计方案。预期在一两年内，这个之前作酒吧餐厅使用、目前已经空置的2000多平方米空间将变成一座大型书店。“芝罘学馆将来会成为烟台的文化地标，烟台的市民可以来芝罘学馆看书，我们每年还会做大概200多场各种各样的文化活动和展览。”因为涉及历史建筑改造，需要层层部门审批，目前董功改完了第三稿设计，还在等待正式开工。书店会成为未来计划的主要活动空间，会承载着城市更新和激活历史街区大型计划里的许多工作。通过文化活动和新业态的介入、老建筑的改建，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市民参与进来。“其实我们的主要的工作不仅仅聚焦于广仁路，我们还会覆盖整个烟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决定在烟台派驻一些图书馆作为芝罘学馆的卫星机构，它会带动烟台的当代文化生活。整个计划是长期的计划，将会带来一个崭新的生态。”截至今日已运营逾半月的所城里图书馆，作为“广仁计划”的首个卫星机构，毫无疑问在口碑和热度上实现了双丰收。

屹立在滨海广场的广仁众空间

与所城里图书馆共同揭幕的，还有位于未来“广仁艺术区”所在滨海广场上的大型建筑装置“广仁众空间”。创作者“众建筑”是一个小型建筑设计事务所，在大栅栏城市更新项目中用独创设计“内盒院”，简单巧妙地解决了北方破旧胡同改造的难题，因此而声名大噪。他们在这里搭建了建筑装置，并在其中做了个七年工作实践的回顾展。

“广仁众空间”的诞生，源自于广仁艺术区与建筑团队的理想——营造一个纯粹而当代的户外空间，用来容纳大量将要发生的艺术和设计展览、创意和思想讨论活动，为市民和游客提供一个聚会的场所，让它与各年龄与阶层的市民与来访者进行热情的互动。经过数月的筹备与紧锣密鼓的现场建设，这座充满着未来感和极具参与性的建筑，以精彩的方式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在这次的空间营造与展览中，众建筑团队以其对建筑的独特理解和表达，展现了他们介入当代社会生活的思想和技巧。

广仁艺术区鸟瞰图

广仁众空间是一个占地近400平方米的三层实验性建筑，位于广仁艺术区内户外广场，由近年来屡获国际奖项的北京年轻建筑小组众建筑（People’s Architecture Office）设计，所有结构采用众建筑研究发明的预制插件（Prefab Plug-in system）组装建成，还外接多个可移动建筑装置，由多种工业生产原料建成。这是是目前为止，众建筑建成的体量最大的可快速搭建和可移动的插件建筑。空降广仁艺术区的“众空间”将容纳大量文化和艺术活动，并通过一系列的展览、讲座、论坛与阅读活动，以及知名文化人士的到访与参与，在全市乃至整个环渤海区域创造新的文艺热点，激活广仁路社区所蕴藏的源源不断的能量，点亮烟台的文化生活。

“广仁众空间”同时也是众建筑回顾展的的展场。展览分为三个部分，一楼为众建筑／众产品的７年回顾展，二楼为“延伸阅读：影响众建筑的书籍”部分，三楼为“影响众建筑的电影”部分。“众介入”展览提供了大量的作品与物件，参观者可以直观地体验到建筑本身与展览融为一体的丰富细节。 使用日常的物件进行空间、家具与活动装置等的设计，这反映了众建筑贴近市民的设计理念。他们的“插件家”预制房屋系统则是展览的一大亮点。

广仁众空间内景

欧宁在关于广仁计划的一篇文章中道出了建筑与整个更新项目的关联：“在广仁计划成立之初，对于广仁路街区历史的追溯，以及对街区内尚未消亡的建筑院落的整理和归档，即是当下之要务。这里记录着从烟台开埠之前至二十世纪前半叶的许多故事，它们证明了建筑不仅仅以实体的形态存在，也是叙事展开的空间……今天，这些建筑的历史将真切地与我们想如何生活、如何创作属于这座城市的故事相呼应。以合乎尺度的原则将传统与现代的价值并合起来，使建筑成为城市的参与者，重新书写故事，呈现故事，为联系民众提供可能的场所与轨迹，并促使人们参与到这样的故事写作中来，来阐述他们个人对这座城市的理解与体验，这就是广仁计划在今天的使命。”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由广仁计划提供）